擱淺的魚

（防彈少年團） 金南俊 / 閔玧其

+此為BL真人衍生同人文。對前述名詞感到陌生/不適者，建議您立即離開此頁面。

 「哥，我們一起做一首歌吧！」

金南俊聞言挑起眉，將視線從手機移至他的室友身上，「喔？我們泰亨想做怎麼樣的歌？」

「嗯……那種、很晚的時候等人。」

「……是想要寫你等的那個人嗎？」早已習慣對方的說話方式，金南俊思考了一下便說出猜測以繼續拼湊更多細節。

「對對……深夜！就是，凌晨的時候想見到的人。」

在深夜、在清晨時分想要見到的人嗎？

工作室裡金南俊正一邊整理音檔一邊聽著那些半成品。他覺得音樂會儲存記憶，會回到頻繁聽著那首歌時的空間、會聞到那時的氣味、會想起做那首歌時的心情。播放到某首歌時他想到昨晚睡前與金泰亨的對話，伴隨寫下這首歌那天的情景、和某個浮現在他腦中的人影。

那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

不對，那天好像下著大雨，一場並不突如其來、而是從細細小小的雨滴慢慢愈演愈烈變成了傾盆倒下像是即將掩蓋整個城市，讓萬物無論願不願意都得浸在裡面那麼強勢的大雨。好像是在金南俊找了個窗靜靜看著潑灑過來卻無法將他淋濕的雨珠時，他想自己並不被允許去淋一場大雨，即便他想，他想不顧一切，但事實是總是顧慮太多的自己，或是其實他想的是自己應該得要顧慮那麼多。他看著看著，甚至有點羨慕起這場大雨了，那麼不顧一切的大雨。

然而就在他回到工作室又不曉得待了多久但一點什麼也沒寫出來之後，他再次回到那個窗邊，那場雨卻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壓著胸口的那些情緒挾著喝了太多的咖啡一起衝到他的喉頭，一團又黏又稠又黑的東西，像窗外什麼也沒有的夜一樣，即將吞噬他。

「什麼事？」

然而等到金南俊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自己把他帶到那個人的面前了。該說什麼？我很想ㄋ、不對，該說是幸或不幸？幸的是，當他一打開工作室的門看見的是他那個工作狂哥哥正坐在沙發上滑著手機，幸好，他不需背上打擾對方工作的罪名；而不幸的是，當金南俊被自己的舉動嚇一跳的同時也對上了那人疑惑的視線。

「……想曬月光。」

其實金南俊自己也不知道什麼事，只得閃避著視線有點尷尬地開口。

「……。」

他的戀人看著他一言不發。但就在金南俊被看得有些緊張想再開口說出「算了，沒事。」之前，閔玧其已經將手機收進口袋，開始穿起外套了。

「還站在這幹麻？這邊連窗都沒有，哪來的月光能曬。」

順手拿了條圍巾將他裹住，見金南俊還愣在那裡的閔玧其甚至一把牽過了他的手。

閔玧其沒再多說什麼，就這樣帶著金南俊一路走出公司。雨後的氣味一下子竄進他的鼻腔。是真的，剛剛的那場大雨是確實存在過的。在這麼深的夜裡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閔玧其牽著他的手也沒有放開，一路來到一個金南俊再熟悉不過的公園。

一個金南俊經常來、但通常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公園。他想轉頭問閔玧其怎麼會帶他來這裡，或是他其實更想知道閔玧其怎麼會知道……

「哥怎麼會知道？」

「怎麼會知道什麼？」

怎麼會知道什麼？很多事。

他看著閔玧其摸了摸看起來似乎一點也沒濕的長椅，確認後便逕自坐了上去，接著金南俊感覺他們相連的那隻手也順著將他拉下。長椅確實是乾的，一點濕氣也沒有。那場大雨真的存在嗎？什麼也沒留下。

「嗯……可能是他告訴我的。」

坐著的閔玧其突然開口，用鬆開了的那隻手隨意指了掛在那兒、在雨後的天空裡看起來甚至皎潔得很的月亮。

金南俊一直覺得自己是屬於夜晚的人。

從前單純製作音樂時靈感總是於深夜更加清晰，而出道之後的他更是如此。擺在那麼多目光下，也常常覺得比起日光，在月光下的他才能自在地呼吸。痛苦嗎？或許吧。但更多的卻是說不出口甚至無法表達的那些。

怎麼會知道？怎麼會問那樣的問題？說不出來的更多，但事實上不用說出口的也同樣那麼多，對於身旁的這個人，對於閔玧其。

「哥，你有聽過moonchild這個詞嗎？」

「沒。」

「就是，白天很艱辛地度過了……不管是職場還是日常生活。但到了晚上，各種視線啊，擺脫掉這些的時候感受到解放的人。尤其在現代，似乎有很多人是這樣的。簡而言之就是夜晚會讓他有種解脫感的人。」

「屬於黑夜的人？」

當金南俊詫異地轉頭望向閔玧其時，他看見他的戀人輕輕笑了。

「那不就是我們？」

金南俊終於逃出了強烈的日光、還有那麼那麼多不管是窺視的迷戀的惡意的敬佩的厭惡的善意的或不善的，那麼多的目光。但是最後他卻終於得以躲進黑夜中、這月光下、這對他來說是唯一的目光裡。或許這就是他的救贖、他的慰藉。

「事實上黑是最能掩蓋一切、也是最善於吞噬一切的。」

被吞噬的感覺，或者更直白一點的說，痛苦，他們都有過。那種被折磨到對生的意念都沒有了的時候。但他們都還在，所有的一切也都還在，都還是認真地存在著、生活著。他的光、他的月。他們一直不停死去，卻又在黑夜的痛苦裡找活著的意義、創造生的痕跡。

「就像剛剛的那場大雨一樣。」

那場雨真的存在嗎？好像又要來了。像月光灑在身上一樣又輕又柔的雨點撒在他的心尖上。金南俊將整個上半身往後靠上椅背，任他自己還有某些東西一起緩緩滑落，最後停在身旁那個有些纖瘦卻總能牢牢接住他的肩頭上。

「很重。」

頭頂上的聲音是這麼說，但靠著的那具身體卻是默默把腰桿挺得更直了。

後來的事情其實金南俊也有些忘了，他只記得自己突然就哼起歌來，而閔玧其聽著聽著忍不住笑了出聲。但金南俊也不惱，他自己也說過他們兩個是聽不了對方唱歌的。事實上那不是他們最擅長的事，沒有技巧能夠修飾就只能拿出真心的事。但金南俊清楚記得當他閉著眼睛哼著哼著，睜眼時抬起頭看到的、月光下映照著的那張臉，他想，他想一直一直看著。拿出總說不出口的真心太過彆扭，但那一刻的金南俊才不想管這些，只想像場不顧一切的大雨，在清晨為他的愛人歌唱。

金南俊跟著DEMO哼起那時的旋律、聽著那天回工作室後做的beat，開始了又一個與靈感搏鬥的夜晚。

「南俊。」

又是一個難熬的夜晚。金南俊呆坐在電腦前腦中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想法卻沒辦法好好整理出來，他表情木然但內裡正醞釀著一場爆炸。突然他聽見開門聲，一轉頭便望見閔玧其拿著兩杯咖啡走進來。

「……哥，我們去樓上吧。」

閔玧其看了他一眼便點點頭轉身開門，卻在踏出去之前又被金南俊叫了回來。

「哥穿上這個，樓上風很大的。」

閔玧其看著金南俊將自己的大衣披到他身上，然後在兩人視線相接時「嗯。」了一聲再不著痕跡地把視線移開。看著這樣的戀人，金南俊終於在好幾個小時裡第一次笑出酒窩來，望著對方轉身離去的背影心想這哥害羞的樣子還是一樣可愛。

推開通往頂樓的門，金南俊便往他們習慣待的地方望去，果不其然看見一個小小的、抱膝坐著的身影，深色的大衣幾乎隱沒在黑夜裡，但白皙的後頸亮晃晃的依然吸引著他的視線。他在閔玧其身旁坐下，一同將視線投向夜晚的城市燈火。

「啊，果然是首爾，夜景依舊如此絢爛。」

然後他們就這樣坐在一起靜靜地望著遠方、喝著咖啡。

「但是，」不曉得是多久之後，大樓頂部的風聲中混進了閔玧其的聲音，「這其實有點殘忍不是嗎？」他在金南俊的注視下啜了口咖啡，「每扇窗後面透出的光大概也伴著一個不成眠的人吧。」

金南俊眨了眨眼，放下手上的咖啡，緩緩解開自己的雙腳將身體移到閔玧其身後再用四肢圈住眼前的那人。

「南俊吶，如果痛苦是刺的話，那我們的工作大概就是把這些刺收集起來，挑出最鋒利最亮的將它們打磨成漂亮的樣子，然後展現給眾人。」

金南俊突然覺得那些光變得很扎眼，一點一點的在他眼前糊開。他將環在閔玧其腰際的手再收緊一點點，緩緩低下頭埋入懷中人的頸窩。

閔玧其感覺得到頸側的濕潤、相貼著的身子微微顫抖。

「喂，金南俊不要在我肩膀上睡覺還睡到流口水啊。」

「啊！閔玧其！！」金南俊發出一聲帶著鼻音的抱怨，卻也感覺得到懷裡的人一邊diss他一邊輕撫著他的手臂。而閔玧其聽到那聲帶著委屈的呼喊還是忍不住笑了，粉色牙肉都亮了出來。

「我也常常在想，我現在前進的方向是不是跟當初想的太不一樣？是不是有些東西在走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碎掉了？那些一閃一閃的就是我的碎片嗎？撒在天上的感覺很浪漫，但灑在地上的好殘酷啊。」

「地上的那些太亮太刺眼了，天上的都看不見了。就只剩月光。」

「但是不管變得怎樣，多麼支離破碎或是哪天拼湊起來，在我眼中你仍舊是你。」

他們又這樣靜靜地任夜晚的風吹著。直到閔玧其的咖啡幾乎見底，金南俊才抬起頭再次望向那人的側臉。閔玧其仰頭望著月，而金南俊望著他。

金南俊又看著那與當時無異的月光下似乎變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變的臉龐。他想，他很想不顧一切就一直一直看著，看著不變的同一個人，一起度過無數個像這樣碎了再拼湊起自己的夜晚，看著這個人如何始終如一、又會如何隨著一輪又一輪的日月交替而悄悄改變。

是錯覺嗎？閔玧其的臉上、眼中，也有點點亮光。金南俊跟著循向月光的源頭看了看，再轉頭時他鬆開了手貼上那蒼白的頰也一併將那人的臉轉過來，一向不太能節制力氣的他以畢生最輕的力道用唇一下一下覆上那些光點，將那些刺那些碎片一點一點地吞進肚裡。

閔玧其閉上眼睛任由平時總是粗魯的那個人動作，再次睜眼時他們望著彼此忍不住在月光下交換一個吻。

他們喝完杯底的最後一點咖啡，像往常那樣走回各自的工作室。金南俊又打開他今天一開始聽的那首DEMO，而電腦下方顯示的是與當時相同的4: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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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篇的靈感來源是〈moonchild〉和〈4 O'CLOCK〉，
然後這其實是我第一篇著手開始寫的南糖南，檔案在我電腦裡的建立日期是2019/6/26……
真的有夠久……久到我把它翻出來寫都很想跟當初的自己通靈（） 因為事實上，我也改變了呀。
噢不過昨天一下雨我腦中又自動播放了〈forever rain〉，所以後來也混了些這首歌進去。

喔，那時看到倒數似乎是Agust D的mixtape我就想著似乎該在他發表之前寫完發完這篇，但很顯然失敗了XD
不過我的直覺似乎也是對的，看到D-2有一首歌叫moonlight我真的嚇一跳，因為……太……該說是巧合？剛好？我真的嚇一大跳，因為我已經寫完後半段擱著很久了。
但後來比起與我的文的連結，我更喜歡去相信它是跟RM的歌呼應了。不過只能說怎麼樣好像都滿驚人的……

除了內容，這也是一篇在一直沒有滿意篇名這點上困擾了我滿久的文。
其實這個名字印象中似乎曾經在候選名單裡但後來覺得好像又有哪裡怪怪的就被我刷掉了……然而最後還是用了這名字，哈哈哈！
總之那首歌的出現就很多讓我驚嚇的地方啦……
但後來想想說不定我在他發行後才又繼續寫才是對的呢。在這個時機點用這個篇名或許……才是最剛好的吧。

但過程中真的感受到現在的自己和雖然只是幾乎一年前的自己差異很大，不過還是捨不得把以前寫的部分改掉太多，畢竟當時的我的狀態也無法再複製了，就還是想保留下來。
說不定也是我和當時的自己的一種對話呢。（但我更喜歡這是他們兩人的對話就是了。）（無論是他們用音樂對話、或以話語對談，我都非常非常非常喜歡。）